煤秋子

煤秋子也许是煤囚子，煤丘子，但决不是煤球子，因为这只是有音无字的一个名词，虽和政府管不了的煤价涨落没什么关系，但也是平市人生必须条件上的一个蠹虫啊！平市住户不肯向煤栈煤厂买元煤块末时，便向骆驼把儿上，大车上买煤，但直接和骆驼户车夫接洽的很少，此中便有煤秋子出头，兜揽生意。表面上看煤秋子，几乎不知他有几座煤窑，不知他是某座煤窑的跑外。眼下门头沟那一座窑出的是那一𥓞煤，他都了如指掌，至于是否胡说，欺骗城里的假内行，那就不得而知了。跑门头沟拉煤的骆驼和大车，通常送进阜成门，在阜内大街德意居二荤铺，歇脚吃饭，等候主顾。梅秋子在城内用户家，应下了买卖，便到德意居去找煤，说明煤价和“涨头”以后，便随同骆驼和大车，到主顾家里交煤去了。这样看来煤秋子也不过是一个煤觔的纤手而已，有什么蠹虫可言呢？实际却在暗中使手法上，使用户吃了大亏。煤秋子能将煤的重量，称出一倍来，当然他们所得不资，能得到普通人想不到的享乐，但用户吃亏，却也不在小处了，直是以一倍价钱买煤了，宁非不胜遗憾的事？

煤秋子秤煤时，讲究干净利落，不踩绳子，倒背过手来，远远站立，撤绳撒手，以示漂亮。手法却在煤筐上钩时，用手一扶之时，戏法便变成了。因为秤煤用的刀子秤有两种，老式的为“暗刀子”，新式的为“明刀子”，明刀暗刀，与戏法无关，只是明刀子称比暗刀子秤坚固一些罢了。戏法是暗刀子秤用铁菱角（形似月牙），明刀子秤用铁球（略扁），支在刀子边，便把重点移动了，如支在里手，卖出时便增加了分量，如支在外手，买进时便增了分量；不过买进时大都为同行对同行，不常使罢了。铁脚铁球，最初是用枣木雕成，近年才改为铁制，每个煤秋子囊中，都有几十枚，一面为防遗失，一面秤的大小不同，菱角和球大小也有分别的。煤筐上钩时，一扶便能安上，卸钩时一托便又取下，可谓神鬼莫测。煤秋子对于驼车夫户（原来煤主），除原价外，只加一二成涨价，以外全归煤秋子所有。进城时，另有替驼户分拉骆驼的（因为骆驼七个一把，有碍交通），名为拉门子，也有分润。煤栈的自有大车，即闲来时，也不肯代煤秋子拉煤，因为戏法一旦变露，买煤人是不问是否车夫曾经通同作弊，先扣起大车来再说话的。我们有时卸了两吨原煤，常会惊讶地喊起来：“怎么这样小小一堆呀？”那便是被煤秋子给吃了去了。据内行人说，煤秋子也有五虎上将，值此瞬将百万一吨的煤价之时，真不堪虎的再咬一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