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行歌曲

自十月一日起，北平各电台联议禁播蹦蹦戏（评戏）唱片，并对流行歌曲，也加以审查，不合水准的便停止播送，这是一个应有的办法。我们不反对流行歌曲，但觉得太性感的，应稍加限制它的公开播送。歌曲就是歌曲，何以有“流行”的名称？这使我们不能不远溯一下北平过去的歌曲（也可以说唱歌）。在民国十四年以前，北平各学校的唱歌，无非单支小歌，内容由对世界认识，鼓吹强种强国，以及古时的配谱，再有即应时的唱歌，如孔诞唱孔子纪念歌，双十唱双十歌，第一次欧战初起时唱“世界大战中立歌”等，这些虽是歌曲，却不流行一般社会，只学生们唱唱而已。最流行的，只有民国二年，白宗魏先生配谱的“木兰辞”，可谓有井水处，没有不会唱木兰辞的了。这时现状，诚有如本报一日社论所言者，一切文化以及歌曲，全是以北平为出发点的。在民国九年，北京大学成立音乐讲习所，萧友梅博士等主持讲授，这且不言。单说萧博士和易韦齐先生（大厂居士）合作，易先生作词，萧先生作曲，出版了基本曲集，文字优美，配谱合适，为中国自受西乐洗礼以后，空前绝后的作品。易先生曾说：“为践春曲中一句‘在桃姓梢头渗得丝丝透’的梢字，是用枝字呢？是用梢字呢？而且又都是平声，因此和友梅吵了两天，结果为协合音律，才用了梢字”；这种精神，又岂是今日作流行歌曲人所能梦见的。萧易合作曲集，出版虽在上海，执笔却在北平。笔者不才，以为作新的中国歌曲，应以中国韵调为主，现在唱片中的“满江红”，本是一首有民族意识的歌词，唱片中唱出的，仿佛岳忠武公曾留学美国似的，岂不可笑！尤其大谬的，唱片所唱仍未旧谱，但在末尾“旧山河，朝天阙”六字，却高上一倍音程，结果大反中国旧词曲唱法，嗓音刺耳，令人欲呕。前晤作曲家雷镇邦胸，因为笔者曾给尚青云小姐作了两个歌词，请雷兄配谱，镇邦说：“反正我配的曲谱，不能失去中国味”，这真是给一班作曲人的一个警号。现代流行歌曲，在谱子方面，只稍失趋于“繁音促节，入耳酸心”，没有高抗之音。在歌词方面，就太流于“星眸斜睇，杏眼微囗”的粗俗性感了。这种风气，如推究他的创始人，当然要算黎锦晖先生，由于毛毛雨，春朝曲、妹妹我爱你，成就了后来的歌曲天下，虽然黎先生作品，到现在已觉落伍，但不能说不是得风气之先。什么时候在北平风行起来的呢？那却是在民国十四年十周年国语运动纪念会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