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光绪年间陈康祺在其所撰的《郎潜纪闻》第八卷中讲道: 稼穑艰难——太和门丹墀左之石阙,储嘉量,丹墀下之石匮,储米谷。值大驾出宫,卤部中象负宝瓶,亦储五谷。盖先朝定制,寓意渊微,欲使圣子神孙,触目有稼穑艰难之警也。 此段文字,以石阙置嘉量、石匮储五谷,突出民以食为天,东收西藏之意,与日晷和嘉量均“寓意渊微”,不仅表现了“稼穑艰难之警”,同时也是代表了皇权的威严和国家法令的统一,其陈设就是体现紫禁城皇家威仪和统治天下的规制的。看似很有道理,寓意深刻。笔者曾受其启发,以为石阙就是放置嘉量的装置。但仔细琢磨,石阙和石匮均为保存、保藏功能,不免有些重复,其象征性要打折扣,而且在构造方面也有难以解释的疑问。 再检索历史文献,看到陈康祺的文字应是抄自纪晓岚的。清嘉庆年间,英和撰写的《恩福堂笔记》卷上记载: 太和门外,东为石亭,西为石匮。一日,上自天坛还宫,见之以问。南书房翰林莫知其名,或以语彭春农。春农举《阅微草堂笔记》中云:曾闻之督三殿工者言其中多朽粟。纪文达公断以为嘉量,后穆鹤舫亲往视,以告春农言:匮之盖非构架不能启。文达之说亦未确。春农曰:地近起居注,其石室金匮之意乎?是或一说也。 文中说的“上”指的是清代嘉庆皇帝。大臣彭春农知道纪晓岚的《阅微草堂笔记》里曾提到西边的石匮,因为有人发现其中装有糟朽的粟米,故推测其为嘉量。不过纪晓岚也没有看到过,阅读纪晓岚的《阅微草堂笔记·石匮贮五谷》一节可知: 太和门丹墀下有石匮,莫知何名,亦莫知所贮何物。德眘斋前辈云:图裕斋之先德,昔督理殿工时,曾开视之。以问裕斋,曰:“信然。其中皆黄色细屑,仅半匮不能满,凝结如土坯。谛审似是米谷岁久所化也。”余谓丹墀左之石阙,既贮嘉种,则此为五谷,于理较近。且大驾卤部中,象背宝瓶,亦贮五谷。盖稼穑维宝,古训相传,八政首食,见于《洪范》,定制之意,诚渊乎远矣。 可以看出,早在乾隆年间,纪晓岚虽是听说,但确实曾经有人打开了石匮,看到里面就是粟米等五谷。据此纪晓岚推测石匮应与石阙相对,石匮贮五谷,石阙则为嘉量。 太和门左侧的石阙 刘明月摄影 另外一名大臣穆鹤舫曾试图打开石匮,却发现似乎有机关,没有特殊的起重机械根本就打不开。这说明乾隆年间甚至清初,人们已经不知道石匮的作用。说到这里,我们仔细看看西边的石匮。 石匮外形方正,顶面呈边长1.23米的正方形,匮底座高15厘米、金边宽5厘米,圭角饰卷云纹;匮体高70厘米,素洁规整;匮盖厚20厘米,周边卷杀,中央为盘龙钮宝盝顶,钮高22厘米,中间东西向贯通直径4.5厘米圆孔,似为开盖穿杠之处。石匮通高127.5厘米,匮匣内部体积据说约为1立方米,盖子显得很是厚重。显然,石匮是一个方盒子,自放入东西后,难得打开或不能随便打开,不是频繁启闭的设施。对比分析一下,作为天授皇权的极其庄重的象征物,日晷、嘉量应是长期放置的,不可能随时动用或频繁更换,同样石阙、石匮中置放的也应是特别重要的象征物,不可能是短期内频繁取用或更换的东西,总之是与皇权象征和天道运行、治国大政和天下大法紧密相关的。 明代有位学者叫苏伯衡,写过一首诗《明日入见于奉天门有国史编摩之命口号》: 圣代何曾有弃材,选抡犹自及蒿莱。 玉阶俯伏聆天语,金匮抽书亦许陪。 诗中“抽书”用了司马迁“紬书”之典,看似奉天门与金匮有关系,其实背后与皇帝的“起居注”有关。因为明代有进士出身的翰林等,负责记录皇帝每一天的事迹,称为“起居注”。这些史官的“办公室”就在被称为“起居馆”的一排朝房里,位于奉天门广场旁边的高台上。在乾隆时,太和门东侧为稽查各衙门奉行事件处及内阁诰敕房,西侧为繙书房及起居注公署。所以,诗里的玉阶是奉天门的台阶,与其对仗的金匮则是指皇家档案室,可以从中取阅文档,故以“金匮抽书”比喻编纂国史的所在地和翰林自己。由此看来,可以排除奉天门前石匮为存放文书的金匮,否则对诗句含义的理解将造成混淆。 太和门右侧的石匮 左普摄影 来源:《故宫太和门前的两个石造陈设之谜新探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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